一名流氓的遭遇
本帖最后由 laoyuan 于 2024-8-13 16:59 编辑一
大星期天的外面却是大阴天,我屋内的光线很暗,给人想继续睡下去的冲动。我刚睡醒就听到从客厅里传过来的吵架声。
“你就每天上网吧,瞧瞧你都成什么德行了,饭也不做,跟人的交道也不打,你就快成仙儿了你。你等着,那天逼急了我,我非一把火把你这台 烂电脑给烧了。”老爹的威胁声咄咄逼人,“你们这母子俩儿都他ma一操行,合一块儿气我。”
老娘年轻时上过艺校,学美声唱法的,典型的女高音:“刘辉!你丫少给我来这套,老娘不怕你,有种的你就烧,看我敢不敢跟你拼命!你还少把什么屎盆都往咱们家小三儿的头上扣。你骂他,你小时候还不如他呢!当年你勾搭起小妞儿来,什么时候把脸当脸使过了?全当屁股使!那叫个恬不知耻。还有,我上网怎么啦?我又没在网上找男人,你没事儿干吃什么闲醋?”
老爹被老娘一通儿猛损,说话有点卡壳:“你,你,你这人最爱的就是无理搅三分。”
老娘趁胜攻击:“怎么了?你说不过我了吧。我还告诉你,老娘我这网还上定了,雷打不动。你该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再跟我反戈,我就把你年轻时那点花花事儿都告诉儿子,让你没脸见人。”
老爹压低声音说:“我好歹是一家之长,你也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我捂着被子狂笑,听我父母吵架简直比听相声还乐人。自从我那年老心不老的妈咪迷上了网络后,我家里经常会有这种因为老爹和电脑争宠而发起的争吵。
我刚走出卧室,冷不丁跟老爹打了个照面。 老爹一脸威严,见我睡眼惺忪,不满地说:“三儿,就算是礼拜天也没你这么睡的。都几点了? 照你这种睡法,人都睡傻了,典型的大脑缺氧。”
我没回嘴,傻笑着走向厕所。
老爹不依不饶:“少跟我笑里藏刀。”
洗涮完了直接吃午饭,我一边嚼着昨晚剩下的跟板砖差不多硬的馒头,一边喧哗地吞咽着早饭时剩下的稀粥。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我的身后:“你瞧你,坐没坐样,站没站样,连吃饭都没个吃样,跟那柬浦寨的难民似的,没教养。”
我知道今天老爷子跟老娘短兵相接,惨遭失败,所以没停地跟我这里找茬儿,想把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我身上。我可不犯那傻,这会儿跟他顶嘴。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我就当全听不见。我爹见我不答理他,自讨了个没趣儿,深叹了口气,摔门走人了。
饭后我走进客厅,见老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她时而双眉紧皱,时而开怀大笑,大有点精神分lie的前兆。
网络确实害人。
“妈,我出去溜溜。”我说。
老妈对我不屑一顾,顺口问:“还有钱吗?”
我被说中了心事,谄笑道:“不多了,妈,你给点吧。”
“自己到我书包里去拿。”
“妈,我发现你今天这妆特漂亮,整个人年轻了起码十几岁。”
老妈噗嗤一笑,说:“我今天搭你舅的车去天津看你姨妈,得过好几天才回来,你多拿几张,省得你那吝啬的爹在我不在的时候经济制裁你。”
我们住在一个机关的小区里,我老妈以前是某机关的科员,不久前因为机构改革被批准下了岗,还是我老爹能折腾,前两年辞了给领导们开车的光荣工作,自己经营了一间餐馆和一间歌厅。家里九十多平米的房子,被发了财的老爹花巨资从头到脚装修了一通儿,连厕所里的马桶盖上都镀了层金,充分体现出典型暴发户的习气。我们跟同楼的邻居们基本上没有来往,那些知识分子都清高,觉得我们家是个体户,暴发户,跟我们来往有失身份。在我看来,他们那些酸秀才们纯粹是忌妒我们家有钱。
下楼时,我正巧碰上住在二楼的张阿姨还有她的女儿小雪。小雪是我们楼里面有名的漂亮姑娘,人美不说,学习也很好,听说搞不好就能考上个重点大学。张阿姨见我冲她微笑,一撇头给我来了个冷屁股对热脸蛋儿。我脸上无光,扭头小声跟小雪说了声你好。小雪本想回应,却被他妈狠狠一揪,只好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 我没出走几步,就听身后的张阿姨指桑骂槐地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理那些流氓地痞。那些人家庭本来就不好。近墨者黑。”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楼下走去。
张阿姨对我这态度如此恶劣,是因为前不久的一件事。 那天一个哥们儿请客吃饭,饭桌上我喝多了,醉醺醺地往家走。在楼道里我碰上坐在楼梯上的小雪,见她满脸痛苦的捂着脚脖子,上去一问,得知她把脚给歪了。我一是想跟漂亮姑娘搭搭讪,二是看在都是街坊邻居的份上,就学习了一下雷峰,帮她按摩了半天脚脖子。后来看她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半扶半搀地送她上楼。到他家门口时算我倒霉,她妈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个婆娘看见我这个远近有名的落后青年和她的女儿身体“紧密”接触,又闻到我嘴里的酒味,居然误会我试图非礼她女儿。一石激起千层浪,那虎婆又骂又嚎,威胁我说要告我耍流氓,让党来教育我,把我搞的有口难言。小雪费了半天劲才跟她妈说解释清楚。 那泼夫明知自己无理,却还仍然无理搅三分,扔给我一句话:“你这种人,被人冤枉也是活该。”
我当时要不是看在那老婊子岁数挺大,一拳下去不死也得伺候她一辈子的话,我非抽丫的不可。
二
“三儿,等你半天了。”站在路边栏杆上的老鳖对疾步而来的我喊道。
“堵车!”
他表妹珊珊从栏杆上跳下来,挽住我的胳膊嗔怪道:“不管,你迟到,该罚。”
我笑着问,“怎么罚?来,亲一下吧。”说着,我一口就亲在珊珊的脸上。珊珊甩掉我的胳膊,半怒半笑地拍打着我的肩膀。打够了,她问道:“去哪儿啊?”
“先去趟二狗的修车场吧。”老憋说。
二狗以前也是跟我们这群小兄弟打东打西的坏孩子,后来因为逞能,把人捅成了重伤,结果进去劳教了三年。 出狱后,他改邪归正,跟他叔叔学了一手修车的手艺,后来家里人凑钱给他开了间不大不小的修车铺,至今生意还不错。进了修车铺,看见二狗刚从一个奥迪底下爬出来,脸被涂得漆黑,把我们几个逗的哈哈大笑。
“三儿,你自己找地方坐,我去洗一把。” 二狗招呼道。
这时,珊珊收到一个传呼,回呼后她告诉我们她有个姐妹有点事,她得先离开一会儿,晚上再来找我们。
我坐在奥迪的车盖儿上点着一根烟,顺手也扔给老鳖一根。老鳖一面儿点着烟,一面儿问我:“三儿,你跟我妹这事儿怎么说?我看珊珊是真挺喜欢你的。珊珊可也是个漂亮姑娘,后面追的小伙子多了去了,你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哥们儿归哥们儿,你要是敢占我妹便宜不负责,我可不饶你!”
我一笑:“老鳖,你真想珊珊跟我呀?她才多点儿大。”
“那你就别跟她穷逗。我知道你这人就这德行,问题是珊珊挺当真的。”
“行行行了,说点别的。对了,小黑的事儿怎么着了?”
“唉,没办法,人证物证俱全,他这次起码得进去六七年。”老鳖吐了口烟。
“那SB就是TM缺心眼儿,一帮人打了半天了,人都快不成了,他才动手,还他妈是一板儿砖毙命。”
“我跟二狗他们都商量好了,到时候凑笔钱给小黑他妈送去,他妈也挺不容易的。”
“算我一份儿吧。”
正聊着,二狗走了出来,对我们说:“来,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我和老鳖起身跟他走到铺门口的拐角处,见那里停着辆半新的风田摩托。
“帅呀!谁的?”我问道。
“我叔叔他新买了辆摩托,把这辆旧的匀给我了。”
我二话不说,一抬腿骑了上去:“老鳖,上来,我带你溜一圈去。”
老鳖脸上挂着一幅舍命陪君子的表情上了后座。我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二狗追出两步,大声提醒道:“车还没上牌呢,小心被警察逮着。”
我和老鳖就像两名逃窜犯,骑着摩托大街小巷的乱闯。虽然我没本儿,但自信车技绝对不比那些有本儿的差。我特别喜欢驾车飞驰时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太有性格了。
老憋拍拍我的肩:“三儿,正好去下你家,取一下我的盘。”
我点点头。正要往一个胡同里拐的时候,看见走在人行道上的张水。张水跟我住一个楼,是个四眼儿田鸡,长得文驺驺的,一看就是好学生,去年刚考上了交通大学。他的父母都是教师,在楼里很受尊重。他家跟小雪家的关系很好,张阿姨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曾几次说,以后自己家闺女找女婿就要找像张水这样的。
“SB!”我冲他大喊。张水看见是我,扭过头假装没看见。我一个漂亮的转弯,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刚进胡同,就听眼尖的老鳖一声大喊:“你看,前面怎么躺着个人?”我吓了一跳,一个紧急刹车,眼前几米处果然躺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跑近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的脸,我又是一惊,原来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小雪。她人已经昏迷,血把半张脸都染红了。我赶紧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上探了探,万幸还有呼吸。
老鳖说:“看样子是被车撞了,肇事的那个八成已经跑了,叫救护车吧。”
“救护车来了,血也流干了。 附近就是复新医院,我把她抱过去。你去把车还给二狗,晚些我给你去电话。”我吩咐道。
突然,我们身后传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这不小雪吗,你们怎么把她给撞了?”回头一看,张水正惊恐万分地看着我们。
我用力抱起小雪,转头对他说:“不是我们撞的。你赶紧去小雪家,告诉他家人,小雪被我送到复新医院了。”
张水愣站在原地,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不耐烦的冲他吼道:“快点去呀!”
张水这才反应过来,点了一下头,飞奔而去。
三
医院里人来人往,气味熏人。我抱着小雪,叫住一位迎面走来的年轻护士。“护士小姐,这位姑娘被车撞了,您赶快叫医生。”
没过一会儿,一位男医生快步走来,他简单看了看小雪的伤势,然后吩咐护士:“送到急诊。”
“医生,她没生命危险吧?”我问道。
那位医生看了眼我的上衣,问道:“人是你撞的?”
我忙说:“人是我抱来了,但不是我撞的!”
医生一挥手,说:“不管你是不是,请你先去交住院费。”
我暗自庆幸身上带钱了。 交完钱,我坐在急诊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刘源,我女儿在哪儿?”闻声我扭过头,见张阿姨,我老爹还有张水小跑过来。
我起身说:“你们来了,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冲上来的老爹狠狠抽了一嘴巴。我被打得有点发蒙,捂着脸傻在了原地。
老爹怒骂道:“养你这个逆子算是我上辈子做了孽呀!”老爹话还没说完,张阿姨就迎了上来,用手指狠戳我的前胸,“你,你真是混蛋呀你,为什么开车撞我女儿?要是我女儿出一点事儿破一点相的话我跟你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她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误会我了,连忙解释道:“真没我事儿,不是我...”
“放屁!做了就别不认帐。”老爹粗暴地打断我。
张阿姨哽咽着说:“你还想赖?人家张水亲眼看见你撞上我女儿的,该死呀... 呜呜。”
我诧异地把头转向张水,怒视着他问:“你诬陷我?找死呢!”我刚说完, 脸上就又挨了一巴掌:“你还威胁人家?真是无耻透了。”老爹气得青筋暴起。
张水脸色刷白,有点惊惶地小声回答:“本来就是,我是看见了。”
张阿姨歇斯底里地冲我喊:“不是你是谁?难道人家张水会诬赖你?”
我急眼了,一步跨到张水跟前,揪住他的衣领子说:“TM什么眼神儿啊?”老爹一把推开我,把张水护在身后:“三儿。我们姓刘的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起码得做事敢做敢当。”
我憋得满脸通红:“爸,真不是我!”
正在在纠缠不清时,医生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你们几个以为这里是闹市呀,都给我安静点!”
张阿姨一把握住医生的手,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医生轻轻甩开她的手,回答:“伤者失血很多,幸亏抢救的早,已过了危险期,但仍然出于昏迷,我们暂时很难估计,昏迷会持续多久。”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我女儿吗?”
医生回答:“不可以,伤者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
医生走后,张阿姨颓然的坐到长椅上,一个劲儿叹气。 我爸安慰她:“老张,您千万别着急了,人家医生说了, 已经过危险期了,没事的!现在这医学先进着呢。”张阿姨没搭理老爹,而是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指着我,眼神里全是咒骂。
四
“姓名?”
“刘源。”
“年龄?”
“二十。”
“职业?”
“待业。”
“讲讲情况吧,人到底是不是你撞的?”
我身处区派出所,一位中年民警正在盘问我。同室的还有老爹,张阿姨,张水和小雪的父亲。小雪的父亲晚些才赶到医院,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即没吵也大闹,而是一心担忧女儿的安危。来派出所之前,我多次解释撞人之事不是我所为,但任凭我费尽口舌也没人相信我。老爹恳求张阿姨把这件事私了了,答应赔多少钱都行,但那个母夜叉却得理不饶人,坚持要报警。
“警察同志,是他。我们有人证。”张阿姨还没等我说话就抢前替我回答问题。
民警瞪了她一眼,说:“我没问您。让他说。”
我心里窝火到了家,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啊!
“说话呀。”民警催促道。
“警察同志,真不是我。”我一脸委屈地回答。
张阿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很鄙夷的响声。
“我今天确实是骑着借来的摩托车跟朋友兜风来着,但我没撞人,我救人来着。”
民警用一种似乎能透视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搞的我浑身不舒服。
“这么说,你今天骑过摩托车。”
“骑过。”
“那你有车本吗?”
我一时语塞。
“请问你有车本吗?”民警重复他的问题。
我哑口无言,只好摇头。
“那我问你,现在那辆摩托车在哪儿?”
“车,车已经还给了朋友。”
民警脸上漾起一丝冷笑:“那请问你,你的朋友住在什么地方?这个线索很重要,只有通过检查摩托车我们才能判断你是不是真凶。”
“到时候小雪醒过来了,自然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不愿意给二狗添麻烦,到底他的摩托还没上牌呢。
“这么说,你不知道摩托车的下落?”
“确实不是我撞的人!”
民警拍拍身边的一个档案夹,说:“我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觉得再扯下去也是白扯,干脆低头沉默。沉默期间,我听到了老爹的叹气声。民警等了整整一分钟,见我还不开口,说话的声调突然变得异常严峻:“受害者那边有人证物证,还有...”他顿了顿,指着手边的档案夹说,“这里都是你的档案,里面记录你的劣迹多如牛毛。让人不怀疑你都难,真不知道你家人怎么教育你的。”
我仍然沉默。
民警不再盘问我,而是转向张水,问他当时目击到了些什么。张水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叙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我听着心中虽然愤怒,但也同时也暗暗佩服张水的叙述能力,人家到底是学文的,口才确实就是好。
“你保证是亲眼看到刘源驾车撞到苏小雪的?”刑警问。
“我保证。”他肯定的回答道。
我心里真想活活掐死这个王八蛋。
民警问我老爹:“你就是刘源的父亲吧。”
“是。”我爹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民警摆摆手让他坐下:“我们现在得拘留您的儿子。首先,我们怀疑他是这次车祸的肇事者,二就是已经证据确凿的事,他无照驾驶摩托车。希望伤者平安无事,要不他的罪就大了。”
张阿姨义愤填膺地补充道:“赶快让他去劳改几年吧!”
老爹用哀求的口气说:“民警同志,老张,老苏,我承认是我儿子的不对,这要赔多少钱我们一定赔,但请您千万高抬贵手,不要给刘源定罪。孩子还小呀,这万一真进去了,一辈子就毁了。”
我见老爹这么低声下四,心里很不是滋味。
民警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凭法律办事,不是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请您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我被带出审问室后,屋里的张阿姨大声的说:“老刘,你这次不能怪我们邻居之间不讲情面了,是你儿子干事太缺德。这次幸亏人家张水这孩子,要不...”
五
我坐在拘留室里的地板上,望着铁窗想心事。我心里很乱,很委屈,但同时却还有点兴奋,在这事之前,我活得一直有些自卑。我是什么?是为人所不齿的流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那种。我有时见了那些文化人还真有点不由自主地感到自惭形秽,人家一看就是白的,而我一看就是黑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突然不自卑了,因为我知道我不一定就是黑的,而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们也不一定就是白的,大家都他妈半斤八两,他们有时候还不如我呢。就瞧张水丫的那操行吧。我对自己发誓, 以后有孩子宁肯让孩子成个臭流氓,也不让他们成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着两天就过去了。这期间老爹来看过我,从他那里我得知,小雪至今还没醒过来,医生说她身上的伤势不是很严重,严重的是她被车撞倒后,头部很可能磕到了硬物上,造成大脑严重脑震荡,形式不是很乐观。
之后,派出所的人又审问了我几次,追问摩托车的下落。我首口如瓶,为此还挨了两巴掌。 我坚信,小雪醒过来后,什么事情就都真相大白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我人多少已经被关的有点麻木了,开始的那点悲愤和窝火的情绪已所剩无几,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雪能尽快醒来,讲清事实。 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审问我的那个民警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民警站在我面前郑重的宣布:“刘源,医院那边刚传来消息,伤者苏小雪现在被确诊是严重脑震荡,短期之内不会苏醒,并极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她的家属已经开始起诉你了...”
那位民警往后说的话我都没再怎么听进去,大脑一片空白。
六
人民监狱里的情况倒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所服刑的那个劳改监狱位于北京远郊,里面正巧有一个两年前被关进来的哥们儿。因为有了熟人,所以也没怎么受老犯人的欺负。 每天虽然得干重活儿,但伙食倒还过的去,闲下来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书,以学习知识来打发时间。 唯一使我十分郁闷的事就是我一头自认为潇洒的长发被惨无人道地剪掉。
当时警方虽然看我撞了人后的表现还算不错,及时送伤者去了医院,但无照驾驶加上以前就有打架斗殴的前科,罪不可恕,结果判了我两年半劳改。
张阿姨虽然觉得轻判了我,但好歹是解了气,而且她女儿的住院费,以及所有的相关费用都将由我父母负责支付,尤其是那笔高昂的精神补偿费,够那个老娘们儿潇洒地活下半辈子了。
一身正气的张水因为积极配合警方办案。 受到街道热烈的表扬。
老憋和二狗都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而去警局作过证,但那哥俩儿曾有过的前科使他们的证词比小吃一条街里面的臭豆腐还不值钱。
我妈,二狗,老鳖还有珊珊等人在我行刑期间经常来看我。老妈每次来看我都得哭一次。我没跟老妈解释过任何事,因为没有意义。老鳖曾经扬言要捅了张水,被我劝住,我跟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事实上我是不想让他闯祸。 老爹一次也没来过。老妈解释说他不来的原因是怕看到监狱里的儿子心里难受。
小雪一直没醒过来,每天都是用药物来维持生命。
七
日子一天一天的就这样过去了,一转眼我已经坐了有十个月的牢了。这天,狱警老李冲正在淘沙子的我走来:“刘源,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拿着行李跟我去接待室。”
我满腹疑问,同时有点紧张,以为是要我转狱。来到接待室。我意外地见到当时审问我并给我定罪的民警同志。他见我进来,脸上呈现出尴尬的神色。老李对我招招手,说:“小刘,你坐。”
我就近坐在一张硬板凳上。
民警看了看手里的材料,缓缓地对我说:“事情是这样的,苏小雪醒过来了。她对我们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我们搞清情况后,知道是误会你了。”
我呆呆地坐在板凳上,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这番话对我人生的意义。
民警见我没吭声,继续说:“对此我们警方向你深表歉意。”
老李高兴地对我说:“小刘,恭喜你呀!你现在立刻就可以离开监狱,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来接你。”
我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点什么,表达一下内心中的喜悦,或者感谢一下组织对我这件事的平反什么的,可惜我做不到。我默默地站起来,冲老李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昂着头走出房间。
我背着包袱走出监狱的大门,深吸了口汽车的废气,感叹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还是自由。“三儿。”听见这个声音,我这才发现监狱门口已经有人在等我了,是老爹。十个月没见,老爹老了许多,头上多出了许多白发。老爹慢慢走到我跟前,看着我的脸说:“三儿,爸当时错怪你了,别生爸爸气。” 听老爹说这种话,我眼睛理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好多年没在老爹面前哭过了,自觉有点丢人。
晚饭很丰盛,老妈做了很多可口的饭菜,在座的还有老鳖和珊珊。席间大家聊天聊得很高兴。老鳖现在在老爹的歌厅里工作,尊称老爹为“老板”,被我谑称为“马仔”。为了报复,老鳖不停拿我的发型开玩笑,说我像是个从寺庙里逃出来的花和尚。珊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家里人默认成了儿媳妇,老妈对她特别好,一劲儿往她的碗里夹菜。老爹等大家开玩笑开够了,认真地对我说道:“三儿,我有几件事要跟你谈一下。”
“爸你说。”
“经过这件事你也长大了,以后就别不务正业了,对人生有点计划。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想花点钱让你再去上学。”
我点头答应道:“好!”
“还有就是你苏叔叔想让咱们去看看小雪,小雪听说是你救的她,也特别想见你。不过就一个问题,小雪刚醒过来,身体虚弱,受不了刺激,咱暂时就别跟她提你被冤枉的事了。”
我想都没想就说:“这是当然的。”
八
在走进病房之前,我心中倒有几分紧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阿姨那张嘴脸。我们走进病房后,意外的发现张阿姨根本不在,后来听说她知道我今天来,老早就借故离开了。
小雪的爸爸见我们来了,热情的迎了上前来,用力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小雪瘦了许多。面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有点羞涩的冲我笑着。我微笑的坐到她的病床前:“你终于醒了过来,感觉现在怎么样?”
小雪小声回答:“还不错,就是觉得身上没劲儿。听我爸爸说,当时是你救了我,真谢谢你。”
我看着她,说:“这些日子里你睡的可真香,我们可都快着急死了。”
小雪看着我的脑袋,笑着问:“你现在的头发怎么这么短啊?以前的长发多帅气呀。”
“这样凉快,也比较像好人。”
小雪的父亲把我们送到医院门口,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存折:“老刘,这钱还你。”
老爹按住小雪爸爸的手说:“你们家里也不是很富裕,小雪治病的费用又那么高,这钱就当是我们先借你的吧。”
小雪爸爸摇摇头,把存折硬塞到了老爹的手里:“老刘,我知道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一想起来刘源是因为我们家而被冤枉坐牢的,我这心里就难受。”说到这里,他的眼圈红了起来。
走到楼门口时, 正巧有对夫妇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水的父母。 他们看见我们,满脸的尴尬,一声不吭地低头离去。
九
“去哪里吃饭?”我问正在为我挑衣服的珊珊。
珊珊回答:“随便吧,最重要的是我能吃到冰激凌。”
在麦当劳里,珊珊吃冰激凌吃了一脸,样子可爱得要命。我发觉珊珊真的很美很美。
珊珊吃够了,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三哥,以后你要对我一心一意,对我负责任。”
“怎么想起说这个。”
“我反正嫁定你了,你愿不愿意?”
我装模作样地考虑了半天,反问道:“你愿意嫁给个坐过牢的臭流氓吗?”
“我就爱你这个坐过牢的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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