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天使。
1胡同的尽头栽着二棵白杨,与一堵厚黑凝重的墙,构造极其压抑的感觉,我站在十米之外,晴朗在我身边,一身黑衣,我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颜色,自从我认识她,这身黑衣的模样没有改变过。
白杨树,仔细看的话,上面有细细的括痕,尖尖的指甲在上面留下的。括痕如张开的嘴唇,渗出血丝般的色调。二棵相对的树。
我和晴朗各自背靠一棵树。
维持这个姿势不变,指尖的烟烧到尽头。
来了,晴朗仓促地扔掉烟头,脸上片刻的慌乱过后,重复平静。
女人手里是一把黑色的雨伞,嘴唇的颜色近于浅白,肤色透明,头发整齐地拢在肩后。面容浮出淡淡的笑容。残阳与黑夜的混合。
晴朗走过去。我背靠着树,姿势不变,眼神肆意。
晴朗和女人低声说话。拥抱。
我眯上眼睛。
2
晴朗住五楼,我住六楼。有一年时间,我们都只是网上的ID。黑暗天使,不死火焰,是棋局里的最好搭档。不死火焰在BBS里发酸,第一个跟贴的必是黑暗天使,这样的二个人不能不见。
晴朗在Q上报出地址时,发愣十秒之后,没有犹豫,跑到楼下,我轻轻敲门。
面前的女人有我想象中的脸。
晴朗说燃烧着火焰的眼神不多,我是其中的一个。
3
晴朗第一次带我到胡同的白杨树前,让我看树皮上的指痕。
十二岁那年,姐姐要被继父带走,一直抱着这棵树不放。那是冬天,她的左手上有二个很大的冻疮,她不告诉父亲,冻疮破得厉害时,她就把香灰放在腐烂的皮肉上,她说这样会好得快。
姐姐被带走后,这棵树上就留下了痕迹,痕迹不会消失。
4
晴朗的屋子里,沙发的正对面,很大的镜框。二个笑容酷似的女孩,趴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肩上,神情天真。
我们是双生儿。你说我们像吗。晴朗常常在我看着照片发呆的时候问道。
那是我们的父亲,继父。晴朗看着照片中的中年男人,神情异样。妈妈早早就走了,他带走姐姐后,我去了孤儿院。晴朗在桌子上拿出画笔,迅速描出一个女人的模样,秀丽的轮廓。我总认为妈妈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晴朗黯然。
姐姐是哭着跑回孤儿院的。
继父酗酒,没有钱就打她。她才十二岁,还是孩子。院长阿姨帮姐姐换衣服时,姐姐的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我们哭。
一个月后,那个男人把姐姐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我常常做噩梦。梦见姐姐向我求救。
5
火焰,能找到姐姐么。晴朗总是这么问我。
6
我在钉子酒吧看到这个女人。黑夜与残阳的混合。
钉子,宛若一颗钉子,直刺入我的心脏,不能呼吸。
我们在十三层楼上见面。
我知道你是火焰,晴朗的朋友。
我是晴朗的姐姐。
我不意外,她们有着晴朗笔下素描中女人一样的清丽轮廓。
你不该来,她继续说。
那滩血迹,句号一样地饱满扩散开来。
我和晴朗站在路中央。我看到了一滩血,晴朗说,我能见到姐姐了。我昨晚梦到她了。
啊。还没有叫出来,晴朗的身体己经飞出去。
我在车流里,看到一滩血,二个黑衣女人深情相拥,对我微笑。
我眯上眼睛。
只是梦境。
7
手指的一个颤抖,烟灰从指尖掉落。
桌子上一片狼藉。
深夜十二点,一切故事的临界点。我和晴朗还是最好的牌搭子,奋战在棋局中。
Q上,晴朗说,找到姐姐了。
我下楼,晴朗的MAIL里,女人的脸渐渐显露出来。晴朗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姐姐左耳上镶着黑色的耳环。
晴朗左耳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少年的时候,姐姐说她要戴上黑色的耳环,这样我们二个人就更一样了。
晴朗。宝贝。不哭。
8
二个女人还在拥抱,我想起梦里十三层楼顶的女人,目光晕眩。
黑色的雨伞躺在地上,我捡起。拍拍二只合在一起的手。
也许我又要多一个牌搭子呐。我的话语未落,晴朗已把我的手合在那二只手心里。
三个女人。牵着手。
离白杨树越来越远,终于看不到身影。
9
END。
琦珀兰。0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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