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空白
a她是他爱过的第一个女孩子，在16岁的少年时。
因为父亲的调职，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
很早就习惯了这样不固定的生活，他的心在漂泊中已经一片平静。
每个地方对他而言都是暂时的落脚，仿若一路被风趋行，停留与否不在自己的掌握。
是让人看来感觉惶恐的孩子，已经懂得掩藏表情，有一双冷酷淡漠的眼睛。
很早开始吸烟喝酒接触成人世界，物质生活一直充足的可以恣意挥霍，但是他的感情世界，始终是一片荒漠。
他给自己下的诊断叫情感阙如，如同医学上的器官阙如，有过但是萎缩或者有过但被切割。
他的感情在父母道貌岸然维持的婚姻里，因为失望，已经萎缩，也许终生没有爱人的能力。
但是他遇见了她。
他想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午后。
虽然记忆的倒带里是一片空白。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没有表情。
滚落的篮球，散落一地的书本。他和她的沉默对视。
但是已经5年过去，他依然可以清晰记得她的眼睛，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竟然带着微微的蓝。
澄澈脆弱地仿若可以随时闪现泪滴。
然后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片灰烬。
那个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心突然疼痛的窒息。
他们有过半年的时间，同班同学。
座位之间只是隔了一条过道。
上课的时候她会肆无忌惮的睡觉。有的时候他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下潮湿的痕迹。
下课的时间她会站在窗口对着篮球场却没有任何表情。
很多时候他想伸出手去碰触她沉睡的面庞，也许潮湿而冰凉。
他也想在进球得分四下欢呼的时刻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但是他们之间始终只有沉默。
终于离别。
他突然如此憎恨父亲官场的一路顺遂。
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一切不是他可以掌握。
他终于给了她他的手机号码。
临走的那天就那么义无返顾在所有人诧异的眼光里把纸片塞到她的手里。
他说这个号码永远不会改。
但是她抬头看他，眼神幽蓝没有表情。5年里她从来没有拨打。
时光一日日过去。
他在不同的城市之间辗转，终于停留在上海。
已经成为沉静的男人，身边转换不同的面孔。都是美丽的女子，给他短暂的慰藉。
但是繁华落尽的时刻，他知道自己如此寂寞。
因为他的心已经遗失在那个南方的小城。
在那个空白瞬间她幽蓝的眼神里。
只是已无处探询她的讯息。
b
第一次见他，在篮球场。
开学前一天，傍晚，夕阳，喧闹。
她沉默穿行，一颗球迎头砸来，碰落她一手的书本，弹出去。
然后仿若瞬间，他站到她面前。
满身汗水的气息，应该是热力四射的运动男孩，但她看见他的眼睛，那里一片淡漠。
没有道歉，没有要求道歉。
初遇的场景下，他和她都是不合格的演员。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没有表情。只是沉默的对视。
然后他捞起球，她拾起书，一起转身，走向不同的地点。
开学了，才知道，他和她原来分在同一个班里。
但是彼此没有任何关注。
那个下午，瞬间空白的剧情，可以轻易在任何人的记忆里磨灭。
他和她之间隔了一条过道，都在角落里。自闭孤僻。
上课的时候都会肆无忌惮的睡觉，下课的时候她站在窗口发呆，他只管去练他的篮球。
他满身汗水的气息，她已经习惯。
放学的时候回宿舍要经过篮球场，常常会听到很多女生的尖叫，但她从来没有停下关注，虽然她知道她们的呼喊的名字是他。
如此过去半年。
他和她是被仓促间放到同一个舞台的演员，却因为没有剧情和台词，只能尴尬的沉默。
嘘声四起里，等待落幕的时间。
终于他转去另外的一个城市，因为他父亲的再次升职。
临走之前，他给了她他的手机号码。
是他们半年里唯一的接触。她一直留着，但从来没有拨打。
四年高中匆匆过去。她已经懂得内敛自制成为看上去天真无忧的少女。
毕业的时候，她大包小包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满头大汗穿过篮球场，一颗球迎头砸来。震落她一手的行李。
然后只是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她面前。
她突然变的恍惚，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防若一切时光都倒流。
然后她听到一串急切的道歉声。
抬头时，看到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一脸阳光，满身汗水的气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忙着帮她拾起满地的行李。
她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关系。
对着夕阳，却突然流下泪来。
那是她四年里唯一的一次，哭的不可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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