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的猫。
从前她的学校在垃圾丛生的铁路边,蓬蓬的野草长得希哩哗啦,旁边是个城乡结合部的类农村,那里的男人夏天总爱裸露上半身,女人都不爱梳头。扭扭歪歪的路上总有粪便,药渣。
也更常有被隆隆驶过的火车轧死的猫。
通常,会轧得很干脆,很漂亮。
说职业杀手杀人是一门艺术,关于猫的车祸现场大致也是如此。
一般来说,猫会被轧断脖子,断掉连接的头颅和身子被一条铁轨分开,本该搁着脖子的地方已经了然没了形状。没有血迹,没有粘稠的淋巴组织。
印迹会很干涩。如果是浅色的猫,你会比较容易发现小小的铁轨边上粘着一小撮灰白的毛,在风中一抖一抖的。
她总是从斜上方看猫那倾斜上扬的嘴角,猫们的微笑模式。然后她下决心拒绝任何微笑,她总想,只要自己看上去不象临死的猫,那就好。
猫的四肢会柔顺的倒向一边,从不违反的规律。然而身子却会僵直不已,仿佛扔上石子机会发出“邦邦”的声响。有调皮的男孩果真扔上石子,却只有沉闷的一声“咚”。冥界的心跳。
当然,有时候猫会死得隆重许多。那就是当他们被拦腰结果的时候。场面会更加惨烈一点点。里面的杂七杂八会流淌出来,偶尔有肉团似的孕育中的小小猫。干了,就变成紫色的。
这时候,她往往会哭许久,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然后宁死也不要再看第二眼——一次看得透彻,就没有两次的必要。
大致就是这样了,即便是猫的死也不过如此,她从来不知道尸体是何去何从,反正过不了两天,那现场就会只剩乌乌的痕迹。
她倒没有觉得可怕或恶心,每天穿梭,迟早有这样的结局,轮回大钟一敲,你就得惨兮兮的离开,自然是不会带走一片云彩。
哭大概是某种抗拒的仪式,为断肠的猫们。因为沉默很没出息,可是游走的乖戾又找不到出口,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于是借猫那大白于天下的裂了的心腹,在所有人不解的同情中,为猫补充那最后的撕裂般的嚎叫。
她是个注定孤独的孩子,这样子没有太多的争议,于是她始终孤独着。
只是有时候,她会跑过马路,去那边的动物园里走一走,腥气比较有生机。
豹子有忧郁的眼睛,她把一个个完整的下午耗在豹子的忧郁中。她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他会把硕大的脑袋搁在前肢上,只是看着她。怎样才能完整陪伴他呢,这是她曾经苦思的问题,可能的话她希望一秒都不要离开他,和他一起被时间带走。
他也有上扬的嘴角。他有时候的姿态真的很像断肠的猫,于是她挑选的笼前位置总是能完整看到他的脖子。而且她确信,要是有大号的猫被轧死在铁路上,一定老远就看得见,她会把他带走,当然,如果他的肠子断了,她会临时想办法。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一般来说,他还有笼子。
她是个混沌的孩子,只有在豹子眼球的倒影里,她的轮廓还好歹清晰些,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守在一起。他的斑点是小丑脸上的泪珠珠,漆黑无比。
她想自己看到死去的猫会哭是因为想到他,是因为想到那一天,那迟早不得不“想想办法”的那天。猫的车祸现场没有大滩的血迹,因为血都被心里的裂口生吞了进去,不留一丝痕迹。肢体,断肠,一败涂地……
她在铁路边踱着步子,列车从远处鸣笛驶来,她的豹子在游走…… 可是这些时候谁还会坚信着。
有九条生命的,是她。
包括,豹子。 看到一半就不想看了
猫真可怜 猫是灵魂摆渡者 豹子只是单纯的掠食者
猫死是幸运
豹子死则不然 我是一只躲在暗角吃老鼠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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