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岛

苏伟贞·《沉默之岛》
以沉默而之完整
亨利·詹姆斯说：生命里总也有甚至修伯特都无声以对的时候。
岛于水域存在。独立无依。
菲律宾海域掷炸弹捕鱼，长尾鲨惊惶游窜。幽蓝无光，听见无声之音，反而安然。
文字间因用心挣扎而不若天成，如人生转折处偏是注定。
愈读愈沉，凄然欲诉。文字已无以依。
去岁华文青年奖以同名《沉默之岛》胜出。我无文可写，想至欲吐，心内辗转。
水至清则无鱼。
人至清，则心失之所处。
我依旧怨艾饶舌，虽晓多言无益。说也不过反复陈言。兜转于一人，其实已不再为一劫难，于今日无惧无畏我。
甚少人性情通透如此，只晓要，却不动声色，世界明快上进便极合之意，自看是世上顶负责的人，若予其稍稍压力负累，必暗下脸来尚谆谆教诲，立时认错知悔，方示一笑容以证可造。我纵有词锋如剑，刺出只若无物，他不必晓得自己错处，他字典里不曾有这一词。至多容你自生自灭，挣扎去后，一身筋骨俱折，他依旧爱你，只需不妨害他爱自己。
我原是明白的，曾经忘记。但他天性与生俱来，怎忘得如何生存？再反应时，沧海桑田早叠换，何必再言？我本无意置其一词对错。然他护己之甚，岂容敌手全身而退，形同羞辱？必得心悦诚服且为阶下臣，才是顺意。我自问远非对手，自然服输，偏生就坚腰硬颈，宁折而不得弯。虽人以我为厉害玲珑，却不知其愚若此，不但不懂得还击，连防守都半点不晓。于战场唯一可施之法，惟其一死而谢己。
其之疼痛纠结，不露声色，堪堪作了平局。幸跳出角色之余，疼尚不足以死。现代都市下，谁人不曾几番生死又还转来，人前依旧光鲜灿烂，功力深浅而已。
从前有一吴氏，其子亡，殊无伤心颜，邻人异之，儿在，疼之几无出其右，今亡，何若无事？答，尝有无子时，无甚不欢，今儿去，复与前同，盍为不欢？
我们可以珍惜的，不过这一生一世，过去之后，谁还替你记得？孟婆汤自斟自饮，千万小心，一时不察间，对手已离了局往生去。
岛曾经在的，曾经。迁移，或索性遁入海去。沉默浮上来，包容成完整。我们慢慢填补完整中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