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热。我现在无法确定它是一种天气还是一种态度。总之这个七月的开头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冷不热。我以为这是夏天。所以打开空调把温度降到很低,试图让自己本来僵硬的手指更加僵硬,让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对着电脑打字抒情。
或许,文字并不是我的出口。
我的15岁,空前地歇斯底里起来。摇滚、文字成了我生活的主宰。
那天和两个朋友出去晃,到了一个音响店我把我要的所有的摇滚报了出来问他有没有。the cure、blur、收音机头、haven 、patti smith、绿日。
老板僵硬地摇了要头说没有。我也僵硬地笑了一下。这些都是一个朋友给推荐的,大多数我都不曾听说。我听的摇滚是美国六七十年代流行的bon jovi和爱尔兰的u2,我固执地首着他们我坚信他们的独特和优秀。于是很多人骂我是伪摇滚,不懂得摇滚精神。我说我有时候也听听x-japan,他们说那是垃圾摇滚。我的那个喜欢和人说摇滚的朋友批评我说你为什么只懂流行,流行的东西都是垃圾。
老板介绍说他们这里有林肯公园的新专集《流星圣殿》,很多人买的。我愣了几秒钟,就乖乖得把钱逃出来给他了。
有时我是个有一定趋势的人,不能完全地保持自我。我妈说随大流是好事,至少不会孤独。
谁都不知道我听摇滚的原因是为了文字。我是个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的人。我不能确定我下一秒的行程乃至方向。
文字给了我最大程度的安慰。
我从初中二那年开始在网上写字。散文,小说和诗。那个时候我14岁,思考极端而且偏激,算得上一个小愤青了。
暑假里我写了接近四万字的小说。用我一向的松散和随意勾勒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姿态。我失去的或得不到的,文字可以给予我。我的文档就像个华丽的垃圾场,里面是时间在我身上流下的印记,像水一样的清澈透明。
我喜欢直接的。
后来在网络里认识了雪狼和小孔。
雪狼是给我的文字评论的人。他总不相信我的年龄。于是反复地提出这个问题。我仿佛看到他在世界那头疑虑的瞳仁,是那么那么好看。他和我说关于张爱玲或者安妮宝贝也说摇滚。有时候谈到他的穿着和发式。他说他以前是个生活的抗争者,不过后来失败了。从不写文字,只是评论一些,没什么大的意图,只是生活必要的思考。
我给他打电话,我们在电话里说到一些繁复的话题,比如家庭和爱情。雪狼的声音有点哑,北方男孩的感觉。
小孔是和我一样写字的孩子。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快要念高三,我也马上初三了。于是我们开始在高压状态下写字。小孔的文字还是散发着独特的味道,那么好。而我的就像支歌唱跑了调子,很多时候都圆不回去。常常写到一半人物关系就变得异常复杂,自己都搞不清楚。
我们通信。小孔一贯用牛皮纸信封和普通的高笺纸,我用笔记本的纸或者有格子的作文纸。小孔的字很漂亮,我的字很丑,所以有时候我不回信。小孔在信里也只是说,希望能看到我回信。而不是叫我一定回信。
我们是同样不喜欢强求的人。
小孔的生活很混乱。她总是以她一贯小心的方式告诉我她身边的人的世俗和势力,狡猾和险恶。她的世界在我看来是一张蛛网,她是在那里谨慎飞翔的小虫子。偶尔撞上去,就努力地挣扎。我还记得她说她住的小镇: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危机四伏。
她还有一个关于生活的比喻,我非常喜欢。生活像一件挂在铁丝上的花棉袄,正在滴着血,下面是一片金黄的花生壳,很辉煌灿烂。
我不是很理解这些意象。但却很喜欢。
我在成都,我是一个人;雪狼在扬州,他是一个人;小孔在乐山,同样是一个人。我们一共就是三个人。我们彼此很相象,都以曾经是以文字作为呼吸的孩子。
我已经彻底度过了初三。我独自一个人坐在这个七月里,张望着寻找着。我原本以后过了六月一切都会好的,我也会好的。结果我仍然不好。
每天我把摇滚放得震耳欲聋,然后对着散发着刺眼白光的屏幕不停地写字再写字,写完了就删。我一直重复这个动作。word页面上的文字全然消失的瞬间,我感到这个世界上或者是时间里有一个洞,只有黑色的一片。
不写字的时候就上上网。网上累了就把电视机打开彻头彻尾地搜索四十几个频道五遍。看到韩剧和日剧忍不住骂无聊,看到武侠就忍不住替金庸悲哀一下,看到成都新闻忍不住骂记者水平过于低下。这么些动作几乎是每天重复的。就像王家卫的片子里的人,总之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情,最后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只是生活的导演是谁我还不明白。
七月是一个分岔口。
我感觉我正在失去,譬如说文字。我的手指开始一天天地变僵硬,文字已经不再我的掌控之中,我感到恐慌,却束手无策。
我记得安妮说,写字的人最容易孤独和不快乐;我记得谷千穗说,简单的人总是容易幸福并且难以苍老。
那如果我失去文字我或许会快乐,像个小孩子那样笑得一脸明媚。我会结束在这座城市中的游离的生活,我也会有大把大把的朋友。于是我会好。
等等等等。
我只要等一个结果。
七月是一个分岔口。
不冷不热。
蝉不鸣叫。
青蛙不鸣叫。
蚊子不猖獗。
七月是一个分岔口。
有一个答案:
该遗忘的,记住了;
该记住的,遗忘了。于是我就不快乐了。
我从初三开始接触摇滚。
因为只有在吵闹的时候才有真正的宁静,愤怒的时候才有沉郁的思考,咒骂的时候我非常快乐。这些都是在高压状态下必须具备的素质。是摇滚给予我的。它让我在这种状态下继续思考和继续酿造。有的事,只要愿意,是可以继续的。于是我在模拟考的间隙时间里写了《观望幸福》《瞬间停留》《冥冥之中上来下来》。
有人评论说我有些偏激,有些左。我笑。都是摇滚。原来两件不同事物可以有如此的关联。
我现在依然正在失去着。所以这篇文字从某种意义上看,是一次告别。告别文字和以前在混乱的城市中游离的生活。文字给了我最大程度上的安慰。但它的附着着实是累人。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解为麻痹。
或许,文字并不是我的出口。
现在我开始想念小孔想念雪狼了。以及那个马上要来成都的诗人,我要找个借口翘课去看看他。其实我们本来应该这样的单纯。
2003.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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