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老早以前,那个在他的记忆里曾经笑靥如花的女孩后来忧伤地告诉他,寂寞是一种病,然后她就带着这种病离去。宿命的寂寞有天终于植根于他洁净的灵魂,他只好安静地寂寞。
他做着的事情常常与事情的本身意义相去甚远。他有时在自修室里坐了整个的晚上,不是学习只求心安理得地虚度时光,好让自己虚空的心灵不那么彷徨,但依然是彷徨;他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开往不同方向的公交车上,没有目的地,仅仅是让身体也听听尘世间的喧嚣,肌肤发之于父母,善待他们如同敬爱双亲,他总觉得不应该把躯体禁锢在校园那方狭小的空间里,他喜欢看书,书本能带给精神上无止境的远行,却不能满足肉体上的需要,这个想法不带半点暧昧,身体也需要感受存在;他会握着笔杆不停地写,笔尖在雪白的纸张上刷刷地划过,却不是出于表达思想的需要,字与画俱能表情达意,他手上的笔倾泻出来的却只有空洞盲目的线条,那些线条在纸张的底白上乱如麻。他并没有感受到深深绝望的吞噬。也许有点麻木,他不知道,他是否会在某天里于这种恍然的状态中突然吃吃地笑,然后疯掉。
某个时刻他清晰地捕捉到缠绕在脑子里的词语,披头士,朋克,摇滚,诸如此类。他在考虑是否应该去爱摇滚,因为对流行音乐的业已厌倦,和对摇滚有了感觉。从前他不听嘈杂喧嚣的摇滚乐,喜欢世俗的流行声。不经意的在网络上邂逅了coldplay 的 yellow ,那种轻摇滚的味道让他沉沦。他直觉地认为,喜欢摇滚的人会是思想单纯的好孩子,虽然也许外人不这样看。他想象着舞厅里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重金属,疯狂的摇滚,联想到了堕落、吸毒、滥交等一些郁闷的字眼,但他仍执着地坚持忠实于摇滚的人是干净的。只是那些人在现实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末了他决定先试着听听看,因为他无法确定他会喜欢摇滚。他从来不是一个很专一的人。经历过的许多事,都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所以他去经历了,但这种经历多数不长久。例外的是有一样东西他一直坚持了下来,那就是持续地痛恨自己性格上拥有这样的特点。他晓得如果不是他不断地放弃,就不会与许多曾经触手可及的美丽擦身而过。
他是寂寞的,任性的寂寞。安妮宝贝的掌心可以开出寂寞的花朵他的掌心却不能。但他会在星空如画的夏夜里仰视长空对着星星轻声说,星星,星星,我爱你。回答他的是星星洒下的同样寂寞的清辉。又或是在寒冬吹得猎猎作响的冰风中故意很俗地低吟琼瑶剧里的你是风儿我是沙,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随风远去,感觉如同身体是一粒沙子,与自由的风相伴,流浪到天涯海角去了。他发觉这样想的时候心不那么寂寞。
其实他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不是那种天亮说早安别了说好走见面握握手然后挥挥手作别的泛泛之交,那些人都是和他的心很贴近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彼此了解。并且他的朋友对他都很好,因为他的心地善良,纯真如白纸。他亦深以为幸福,因为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人整天在空叹知己难寻,而他却拥有很多的知己。他找不到一个理由去说服别人相信一个人可以和许多人这样心贴心,他也不想找到这个理由。他知道有些事是没法解释到每个人都接受的,就好象他跟别人说他在下午跑长跑的时候跑了五千米,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而事实上他真的是跑了五千米。虽然他有诸多的好友,只是一个人的心情往往不是身边的人可以左右的,一如有人会人前笑对春花秋月人后却未语泪先流,一如有人说自己是双重性格,与身边人的嬉笑怒骂未必关乎内心的酸甜苦辣,所以他逃不掉寂寞的宿命。他开始想,那个带着寂寞的病离去的女孩,不知道是否象他一样会对着星星说我爱你,是否会在滑过她身旁的风中听到他的声音。
所幸,他的寂寞仅停留在一个轻微的状态。寂寞是病,他只是感冒而非患了癌症。不会因为寂寞走向颓废,死灰般沉沦;不会因为寂寞去寻求物质上的刺激,感官上的满足。他在寂寞的废墟上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在狭缝中穿行。身后依然可见憧憬美好的脚步。他随着性子去寂寞。会固执地去做自以为正确的傻事,会因为一些简单的引诱而病态地失去理智,但所作所为都是一些孩子气的事,不伤害自己不伤害别人。他安静地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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